- 簡介
哲學踐行的過去和現(xiàn)在
( 一) 遠古時期
在產(chǎn)生哲學家的任何文化或文明的每一個時代，我們都可以在他們中間找到踐行者。正如我們所知道的，這在哲學的初期確實如此。古代印度、古代中國以及古代希臘的最初哲學傳統(tǒng)，如果不是更注重踐行的話，至少都是同等重視踐行與理論的。
在古代印度，哲學與宗教有時幾乎是不可分開的。然而，包括《奧義書》《薄伽梵歌》以及 帕坦伽利( Patanjali) 的《瑜伽經(jīng)》這樣的正統(tǒng)文本，都富有規(guī)范性的箴言以及非宗教約束的踐行，它們都可以被合理地看作是屬于哲學的。佛教作為一個發(fā)展為世界性宗教的、印度哲學的一個非正統(tǒng)學派，也包含了世俗的部分，這些世俗部分的理論、踐行以及對于社會事務(wù)的參與無疑使其有資格作為哲學踐行的一種形式②。
在古代中國，老子與孔子是典型代表。老子的《道德經(jīng)》是在整個人類思想史上最具有抽象性，又最具有實踐性的偉大哲學。就孔子來說，他傳播了一系列的箴言和禮儀，這些箴言和禮儀推動了一個顯著穩(wěn)定的社會結(jié)構(gòu)的形成。事實上，最近中國人對哲學踐行運動越來越感興趣的一個貌似合理的原因便是: 哲學在中國總是使人聯(lián)想到一些踐行的價值。除了土生土長的道家和儒家的哲學實踐之外，佛教也進入中國，它在中國文化中的盛行與轉(zhuǎn)變?yōu)橹袊恼軐W踐行增添了另一個非常重要的層面。 在這篇文章的后面，我們將回顧當代東亞的哲學踐行。
在古代希臘的許多值得注意的例子中，我們有蘇格拉底、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所形成的這個世系。蘇格拉底自稱是一個政治上的牛虻，他借助對話的方式，通過運用推理，“叮咬” 城邦“這匹馬”及其公民，以提高其警覺性。蘇格拉底最好的學生是柏拉圖，后者進一步提煉了蘇格拉底的方法，設(shè)想他的學園將不僅僅是利用哲學來理解純形式，還利用哲學來幫助市民平衡他們的靈魂，由此實現(xiàn)并維持一個公平的政治城邦。作為柏拉圖最好的學生，亞里士多德不僅為他學園招收的學生講授哲學( 愛智慧) ，而且也向公眾教授踐行智慧( Phronesis) 。 斯多葛學派、犬儒學派、伊壁鳩魯學派以及其他的學派分別在它們的創(chuàng)始者及后繼者的帶領(lǐng)下繁榮發(fā)展，并且所有這些人都投身于哲學踐行的領(lǐng)域。
古羅馬帝國也應(yīng)值得一提，其中誕生了三位值得敬重的哲學踐行者，他們都屬于斯多葛傳統(tǒng): 愛比克泰德( Epictetus) 、馬可·奧勒留 ( Marcus Aurelius) 以及塞涅卡( Seneca) 。他們在日常生活中都勤勉地致力于應(yīng)用箴言、踐行美德。從一個像愛比克泰德這樣的被釋放的奴隸到一個像奧勒留這樣的皇帝，再到一個像塞涅卡這樣的作為尼祿皇帝( 在他變得殘暴之前) 的導師與顧問，哲學踐行的平等性與可移植性是顯然的: 它同時跨越不同社會階層和不同文化類型，在任何情形下都富有成效。
(二) 新近時期
讓我們快進到西方哲學的近現(xiàn)代、啟蒙運動以及現(xiàn)代時期，在歐洲和美國我們再次發(fā)現(xiàn)眾多的哲學踐行者。盡管在立場和處事風格上有分歧，但是斯賓諾莎( Baruch Spinoza) 、馬克思( Karl Marx) 、密爾( J．S．Mill) 以及其他許多人都是活躍而積極的哲學踐行者。
在美國，我們也必須將杰弗遜( Thomas Jefferson) 考慮在內(nèi)，因為他畢生都致力于在科學與政治( 包括他的原創(chuàng)《獨立宣言》) 中延續(xù)啟蒙事業(yè)。新英格蘭唯心主義者愛默生(Ｒalph Waldo Emerson) 以及梭羅( Henry David Thoreau) 是典型的哲學踐行者。梭羅是“非暴力不 合作”的一個現(xiàn)代形式的創(chuàng)造者，這個形式在二十世紀贏得了全球性社會政治的支持，啟發(fā) 了俄國的托爾斯泰( Lev Tolstoy) 、印度的甘地 ( Mohandas Gandhi) 以及美國的馬丁·路德· 金( Martin Luther King) 。梭羅自己對印度哲學相當了解并且深受其影響，這個例子證明思想的流行與傳播可以超越地理與時間限制。
( 三) 二十世紀
到了二十世紀，我們可以看到，一些先驅(qū)在歐洲和美國已經(jīng)播下當代運動的種子。美國實用主義者詹姆士( Willian James) 在他工作中的許多不同的方面采用了一個哲學踐行者的立場。例如他的格言“種下一個行為，收獲一個習慣;種下一個習慣，收獲一個性格; 種下一個性格，收獲一個命運” 與當代世界范圍內(nèi)的哲學踐行者所提出的“賦權(quán)顧客” ( client－ empowering) 的見解相一致。
哲學踐行隨即在歐洲面臨一個關(guān)鍵時期，因為新弗里斯主義者尼爾森( Leonard Nelson) 提出了一個新的蘇格拉底對話理論，他將這個理論設(shè)想為教育的基礎(chǔ)性理論，并且試圖將其 系統(tǒng)化。然而，尼爾森的倡議不敵分析哲學運動，該運動發(fā)起于維也納學派并且后來沉迷于維特根斯坦哲學。在英美的分析哲學與歐洲的大陸哲學之間出現(xiàn)了分裂，后者最初立足于 德國的唯心主義與海德格爾哲學，后來又包括法國的后結(jié)構(gòu)主義與后現(xiàn)代主義。盡管分析哲 學與大陸哲學在過去與現(xiàn)在一直有著不可調(diào)和的分歧，但是它們所肩負的使命卻是一樣的:將哲學與日常生活完全分離，并且使得哲學與非學院哲學家和哲學門外漢們?nèi)粘ＫP(guān)心的東西完全不相關(guān)。
到了二十世紀中葉，新的聲音開始出現(xiàn)，人們呼吁哲學回歸它的踐行使命。阿德勒( Morti－ mer Adler) 是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呼聲最強的一位，盡管對于這樣一個使命要采取什么樣 的具體形式，他并沒有清晰的觀點。同時在六十年代，格里姆斯( Pierre Grimes) 在加利福 尼亞開始開拓并且實踐蘇格拉底助產(chǎn)術(shù)，該助產(chǎn)術(shù)源于柏拉圖的《泰阿泰德篇》，可以可靠地代替精神治療。在七十年代，寇斯坦邦( Peter Koestenbaum) 、夏基( Paul Sharkey) 和羅素( J． Michael Ｒussell) 在美國開始獨立地踐行各種哲學形式，并把這種哲學踐行建設(shè)為一門對個人和組織進行專業(yè)咨詢的學科。到了八十年代，赫許( Seymour Hersh) 和夏基( Paul Sharkey) 已經(jīng)發(fā)表了具有重要影響的論文，呼吁沿著這個方向發(fā)動一場哲學“革命”。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阿亨巴赫 ( Gerd Achenbach) 的哲學咨詢作為一種踐行在德國誕生，該踐行與赫克曼( Gustav Heckmann) 以及其他人所發(fā)展的現(xiàn)行尼爾森式蘇格拉底對話的踐行是并行不悖但又各不相同的。德國與荷蘭的哲學踐行組織誕生于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不過到了九十年代初，在西歐、以色列、斯堪的納維亞、北美、南美以及南非都有活躍的踐行者。
哲學踐行的再現(xiàn)集中體現(xiàn)于一個標志性事件: 第一屆哲學踐行國際會議(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Philosophical Practice，ICPP) 由拉哈夫( Ｒan Lahav) 和筆者于1994 年在英國哥倫比亞大學共同組織召開。來自世界各地的55位踐行者聚集于此。我們開始明白，我們代表了在哲學上一個新生的國際性運動，這個運動有著巨大的潛力，并且在未來將會贏得大量支持。第二年，哲學咨詢的首個學術(shù)論文集問世，由拉哈夫(Ｒan Lahav) 和蒂爾曼斯( Maria Tillmanns) 所編。
到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末，哲學踐行的踐行者和區(qū)域組織的數(shù)量激增，更多的顧客開始出現(xiàn)，哲學踐行也得到全世界媒體的報道支持。 這個領(lǐng)域的流行性出版物和學術(shù)性作品在商業(yè)和學術(shù)市場出現(xiàn)，一方面吸引了顧客，另一方面也吸引了踐行者。哲學踐行國際會議每一年或 每兩年召開一次: 1994年在溫哥華，1996年荷蘭雷斯登，1997年在紐約，1998年在德國科 隆，1999年在牛津。
